微觀是相對于宏觀來說的,在計劃經濟體制下,人們習慣了集體生活,大鳴大放,個人幾乎總在集體范圍內被忽略,最小的社會細胞是單位,為個人考慮成了不道德的,個體戶簡直就和社會閑散人員一樣,受到鄙視。那個時代的人,雖然個性發展受到制約,但背靠大樹好乘涼,似乎活得也很開心。
現在,人們微觀的生活,所有生活資料不斷細化,喝水杯子都要分好多種,擦臉油也分春秋早晚,多層次小分子層層累加,吃自助餐,光蘸料就有二、三十種,廚房里幾乎一種食物專享一個小家電,蛋糕機,煮蛋器,豆漿機,面包機,榨汁機琳瑯滿目,而在從前,一個電飯鍋和一副好牙齒可以搞定一切。如今,把簡單事情復雜化,才算活得精致不粗糙。
人獲得了應有的尊重,個性如放開的小腳,得到前所未有的解放,沒有宗教的束縛,享有法律的加持,生活被人們創造的豐富多彩,各種社會現象層出不窮,情感近乎細膩到,人人都需要“心理醫生”。童年“失真”,在繁重的課業下,有了抑郁癥的傾向,中年危機四伏,女性在地位不斷攀升的同時,社會對婦女要求達到空前的高度,左手掌握事業生存命脈,右手維持家庭兩性和諧,身后還得背著個胖娃娃。在這個迅猛發展,復雜多變,無法一勞永逸的時代,男性也不能再當大老爺們,甩手掌柜,,邋遢男不再能得到女性的青睞,這種邋遢不光是穿衣吃飯的不拘小節,而且還體現在情感上,在外必須能揣摩領導的意思,一時激流勇進,一時海闊天空,于內需要記得家人的生日,時時帶老小出門走走,現在一年到頭都能編排出的節日,大小無數的換季打折,大概是男人們最頭疼的了。前幾天家里的狗,因幽閉恐懼而狂躁,到處撒尿,獸醫建言,需要吃肉、按摩、聽音樂。
在微小的納米時代,很多聞所未聞的疾病在泛濫,專家用顯微鏡研究細胞內的線粒體,也找到了解決病毒細菌的方法,控制了疫情病灶,但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,人們得意的笑過一陣后,發現以暴制暴,誕生了超級病菌,由此知道任重道遠,其修遠兮,而遙遠的火星此刻正微笑著向我們招手。
當摳鼻、眨眼、跺腳、呲牙,這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,都變成了泄露心思的微表情,人性當即被洞穿,人們似乎無處躲藏,只有打玻尿酸麻痹了神經的嘴臉,才能躲過專家的火眼金睛。
正如兩晉文人推崇的談玄論道,明清文人崇尚的小腳,我們避重就輕,尋找精神壓力下的釋放點,以小博大,無所不小。小,代表精致,代表周到,代表一宗卑微的生意,小資,小三,無不透露著讓人舒服到腳趾頭的卑微。
而小在做到極致后,已經無法滿足人群日益煩悶的心,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都消費得起“小”,于是從小到微,微博,微信,微小說橫空出世,安慰著躁動不安的心靈,就像普通男女自稱“屌絲”,“微”也是升斗小民的一種自嘲,一方面滿足快節奏下躁動不安的速食文化,另一方面是看清自身現狀,夢碎裂后的絕望。
從大到小,從小到微,從拼車、拼房到半份菜,我們的心靈已經萎縮到裝不下眼睛看到的世界。個性解放沒有帶來快感,反而招來一身情緒病,也許,無所依憑的自由,更像是一場瘋狂的饕餮大餐,暴飲暴食后只能帶來腸胃不適。
“不患寡而患不均”,人們真正缺乏的是平息戾氣的和諧。